冷却了的关心

靠在窗台上，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。一阵微风徐徐吹来，吹凉了附近的花草树木，也吹凉了我的心。一对母女蓦然经过我家门前，两人手牵着手，脸上绽放幸福的笑容。我呢？我的心情异常平静，甚至平静得让人感到恐惧。一片茉莉花瓣随风飘落，掉在我伸出去的掌心中。看着手中的花瓣，我突然回想起我的家，我那充满了母爱的家，而今却不复存在了。闭上双眼的那一刻，思绪回到从前，从前那个母亲还在的时候……

我父亲在我1岁时已经永远离开，剩下的只是我和母亲。一个单亲妈妈的心酸，有谁会懂呢？甚至连我这个女儿，也只任性地以为母亲是快乐的。小学时，看见同学们都有父亲和母亲的疼爱，而自己却只有母亲一人的爱，我觉得不够。我的爸爸去了哪里？我曾经这么问妈妈，却遭来一顿骂。当晚，我一气之下把自己关在房里，任妈妈怎么劝说都不肯出来。直到我以为她已经睡着后，我才忍不住要出来“解放”。经过母亲房门时，我哑然发现房里还亮着灯，并时不时传来些微哽咽的声音。在好奇心战胜怒气的情况下，我悄悄地打开房门，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。我透过门缝看见母亲正坐在床上，手里拿着一张照片，嘴里喃喃说着一些话。“你为什么那么早丢下我和女儿不管？你知道不知道我挨得很辛苦？我快撑不住了……”年幼不懂事的我不明白当时的母亲为什么要哭，但现在我总算明白了。失去至亲的感觉，我已经亲身尝试过了。那种撕心裂肺的痛，就像拿刀硬生生地剥下我的皮肤。唯一不同的是，一个是心灵上的痛，一个是肉体上的痛。肉体的伤口总有愈合的一天，然而，心灵上的痛是永远无法磨灭的。

那天之后，我和母亲又回到平日的相处模式，但母亲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惆怅。即使嘴角上扬，也只是强颜欢笑，我甚至从未见她真心地笑过。她那饱经风霜的脸，好像用红铜铸成。身体的每一个部位，无不显示着她日渐衰老的痕迹。看着她在家忙进忙出，汗水不住地往下淌，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种内疚和不忍的感觉。只是随着学业的难度和功课的数量增加，我也没有时间去关心那为我付出了十几年岁月的母亲。每当我温习得疲惫时，母亲总会端上一杯水或一碗热汤，并温柔地叮咛我要照顾身体。我非但不领情，还责怪她扰乱我的思绪。母亲哪母亲，若时间可以重来，我绝对不会说出那些伤你心的话！

也许是因天气开始转凉，也或许是身体在抗议我一连五天的熬夜苦读，我病倒了。虽然只是普通的发烧，但母亲还是要我乖乖躺在床上休息，且不能温习功课。母亲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温水给我，她说生病了要多喝水。“妈，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上学？再这样缺席下去，我的功课就越来越落后了。”我抱怨道。“只要你康复了，就可以回去上学。”听到母亲这句话，我站起身来，让母亲知道我已经康复了。没料到起身得太快，眼前直冒金星，一阵头晕恶心直涌上心头。母亲赶紧扶我回床上。“就说你！这种状况怎么去上学？就算能坚持不晕倒，能否专心听课都是个问题。你就听我的话，乖乖地休息。”既然肉在砧板上，我只好听从母亲的吩咐。“妈，我想吃干贝粥。”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吃干贝粥，只是为免母亲继续唠叨，我便随便找个借口支使母亲出去。我知道她一定会出门的，因为家里干贝的存货已经吃完了。“家里的干贝刚好吃完了，我待会儿出去买。你记得要好好休息，千万别勉强自己去读书。”看吧，我可比得上神机妙算刘伯温！终于有段耳根清净的时刻了。

满地触目惊心的血染红了我的视线，我的世界只剩一片血红。我目无表情地看着躺在眼前的一具冰冷的尸体，整个世界仿佛停止了。身旁的路人议论纷纷，把街道挤得巴刹似的，我却什么也没看到，什么也没听到。她在买干贝的回程中被一辆汽车撞倒，失血过多，手里还紧握着装有干贝的环保袋。泪，流不出来；心，却在淌血。我的脑袋一片空白，整个心脏麻痹了。我的心很痛、很痛，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是我的一个戏言害死你的！你对我的爱，我现在才了解……妈，对不起！

我还住在这间房子，因为这里的每一个角落，都留有母亲的气味和影子。当我静下心来时，房子里总围绕着母亲细语叮咛的声音，叮咛我要照顾身体、不要熬夜读书、不要吃煎炸食物……脑海里涌出许多过往的片段，一切如烟消云散。然而，母亲对我的关心、对我的爱，将永远留在我心中。当我觉得寂寞、孤单的时候，我会记得，她一直都在我身边，一直都在……

俗语说：“树欲静而风不止，子欲养而亲不在。”朋友们，你们曾像我这样对待自己的父母吗？父母关心我们时，我们嫌他们唠叨。父母照顾我们时，我们认为是应该的，但我们有没有想过，什么才是我们应该的？我们终日忙碌于自己的事务，什么时候关心过父母了呢？走得最急的是最美的景色，伤得最深的是最真的感情。别用无心话，伤害有情人。人类总是错过后，才学会珍惜。当泪水滴在墓碑时，经常是有事未成、有话未说、有恩未报……